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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消息:一人一半·卷三:以梦易梦 3.7 - 3.12

2023-05-09 12:57:26 哔哩哔哩

3.7 戒骄戒躁

“顺便,虽然可能迟了些,还是恭喜你们兄弟二人通过第二次的预选拔。”

回过神来,我已经面对着茶几、在欧阳政明的房间正中坐下。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他的房间很明显比我们其他人的房间要高配许多。正常来说开窗的那面墙已经被堵死,下面堆放了一大堆的电子设备,而最重要的或许就是天花板吊下来的大大小小的显示屏和呈现在上面的一众画面。

不需仔细辨认也是能看出来的,显示屏监控的正是我们此前梦中的一举一动。

“通过与否基本是由我来评价,我判断通过了,就会让政雅去通知你们。”欧阳政明把沏好茶的茶壶连着两只茶杯摆上茶几,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表情,耸了耸肩道:“不用太惊讶,你们在梦里碰到了什么我都知道。所以我才猜到你会来找我。”

“你……当时就那么看着那东西追我们?”我愣了半晌,然后低下头,指着显示屏问欧阳政明。

“当然。”

他一边点头,一边将茶水倒入两个杯子:“我还看见,你们英勇地击杀了本来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造魂兽——你的哥哥手上,似乎有一件非比寻常的宝物?”

我感觉冷汗又开始往外冒了。

“其实我本人倒是不关心你们如何能召唤出古魂灵,毕竟我和本家的其他人还是有些区别的。”欧阳政明话锋一转,将其中一杯倒好的茶推到我面前:“先喝茶吧!”

“嗯……”我犹豫着接过茶杯,小啜了一口,然后问他:“那你关心什么?”

“你只需要回答我两个问题。”欧阳政明用很犀利的眼神盯着我,也啜了一小口茶,然后问道:“第一个问题是,你们没有打算利用那样的宝物和欧阳家作对,对吧?”

我摇了摇头:“绝无可能。”

“至于第二个问题么……我听到你刚才问欧阳政光的话了。问完之后,你又带着这么严肃的表情来敲我的房门。所以我估计,你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和我商量——那么,是什么事?”

我没想到欧阳政明会主动切入正题。

“不好意思,我可以说说我自己的猜想吗?”我想了想开口问道。

“但说无妨。毕竟这里密不透风嘛,有谁能偷听我们的谈话呢?”

“虽然不知道是否正确。”我点点头,接着便分析起来:“但是我意识到有三个很关键的线索:第一,你出现在了这场考试中;第二,在和千默结盟的问题上,你特意给了我一个忠告,让我注意站队;第三,本来不该出现在梦中的游魂,或者说魂兽,却在选拔的过程中实体化跑了出来。”

“第四,食梦者和魂兽的关联可能很大。”我才说完前三条,欧阳政明便又替我补上一条。说着,他眯缝起眼睛,双手手指交叉抵住下巴,带着意味不明的眼神看我:“所以,你认为这四个线索分别代表了什么意义?”

这个家伙,难道说已经看透了我的心思吗?

四个线索在我看来的确有着各自的意义。

从现状来看,欧阳政明只能是法外督查组的人,而这个督察组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出现的。

若往深说,它们是为了维护欧阳家的绝对治权才设立的特别机构。

他们别说是和督查厅没有任何关系了,哪怕是公会,大部分时候也谈不上有任何联系。普通的案件根本就轮不到他们出手,也根本派发不到他们头上。

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他们才有可能介入调查——

有人谋反。

要不是因为妈妈的关系,我可能也不会听说公会外还存在着这样的机构——但是此时,欧阳政明确实出现在了这里,而且看样子要一直待到考试结束为止。

这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回头再想想和千默有关的那些事,考虑到欧阳政明当时提醒过我和陶润冬不要站错队,说不定,闻人一族就是这次法外督查组的调查重点。

也就是说,是闻人一族要谋反?

与此同时,并非出自考试目的的人造魂兽,也不合理地出现在了预选拔的场地上——虽然现在还没有明确的情报能把这件事指向闻人一族,但只要结合欧阳政明的态度,稍加思考就不难得出这样的推测。

更别提欧阳政明刚才还主动补充了第四个线索——

但那是什么意思?难道欧阳政明在向我暗示,闻人一族甚至还和食梦者有关?

“还算抓到了重点。”欧阳政明眯着眼听我说完了我的猜测,笑了一声:“不过,除此之外呢?你不可能傻到只是来提醒我注意危险的吧——这第四条,好像还是我给你补充的线索。”

“我只是想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努力一点。”我答道。

“嗯?”

“我本来还在考虑是否要和前辈提起魂兽之事,不过既然前辈知道,就省下很多麻烦了。”我斟酌着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之前暑假快结束时,我和我哥哥报告了一个和无梦族有关的案件,前辈肯定有所耳闻;另外,还有前段时间我和拓跋狂一同报告的那个案件,有一个名叫江宁的男孩浑身是伤地死在了我家大门口,前辈应该也是知道的——我有理由怀疑,这两个案件都和‘魂’这种东西有关,更重要的是,也应该都和食梦者有关。”

“在你家死掉的那个男孩啊……”欧阳政明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又意味不明地拖长声音:“我记得当时你还三番五次地跑到市立督察厅申请继续调查来着——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这家伙还真是只老狐狸。

“那个叫江宁的男孩……他在死之前再三地拜托过我,让我救救他弟弟。”我想了想说道:“我只是觉得不能那么简单地放弃,仅此而已。”

“这和你现在来找我说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前辈认为没有关系吗?”我反问道:“既然前辈知道魂的存在,想必就也知道无梦一族。当时我上报的关于食梦者的情报,前辈应该也是心知肚明才对。否则,前辈刚才为何要出言暗示我,食梦者和魂兽的关系可能很大?”

“我只是想听你直接说出你来找我的目的罢了。”欧阳政明却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仍旧眯缝着眼看我:“假设,我承认它们之间存在联系,你又想做什么?”

“我想参与对这件事的调查。”下一秒,我不假思索地答道。

说完就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赶忙又捂住嘴。

欧阳政明也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你想参与这次的调查?”笑完之后,欧阳政明低下头看我,不知道为什么笑容中带着戏谑的味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有什么理由接受你的想法?”

“……”我愣了一下。

“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吧。”欧阳政明双手交握,凝视着我:“你不妨说说看,试着给我一个理由。”

我之前并没有仔细想过理由,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虽然说不多,但我有过直接面对食梦者的经验。无论如何,关于食梦者的情报也是由我和我哥哥提供,我们对于魂的了解应该也能提供一定程度的帮助。”我想了想接着说道:“而且,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协助调查——前辈之前不是也提醒过我,让我注意站队吗?我现在就是想选择站在你们的这边,有什么不对吗?”

越说到后面,我就越心虚起来。

因为在我说的同时,欧阳政明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我,一言不发地从头听到尾,除了脸上谜一样的笑容外,并没有任何的表态。

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的表情有点儿发毛。

不管了。再怎么样我也没犯什么错吧……不用怕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放心地和你交谈吗?”盯着我沉默了有一会儿后,欧阳政明开口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

“我的能力是花草令,当然,在战斗中,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令能力——不过在情报工作中,这个能力却可以如鱼得水。”他说着,举起手中的茶杯,在我面前晃了晃:“我之所以能放心和你交谈,是因为,从你喝下第一口我沏的茶开始,你只要说谎,我就可以可以一清二楚。所以你没有二心,这一点我还是非常相信的。”

听到这句话时我怔了一下。

“而你,却只是在自己的臆测下认定我是法外督查组的人。聊到现在,你也没有真的核实过我的身份,就对我侃侃而谈了如此这般的一堆话,这是你的第一个不成熟之处。”欧阳政明说着对我竖起一根手指:“假如我并非法外督查组的人,而其实正是你口中提到的敌人,你这样做,会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我一时语塞。

“你的第二个不成熟之处——”欧阳政明说着又对我竖起一根手指。

“不自量力”

很奇怪,在欧阳政明开口前,我好像就已经预感到了他的评价。

但这四个字,还是像一盆冷水结结实实地泼在了我的头上。

“打从一开始,就是从你在市立督察厅反复申请要继续调查的时候开始,我就注意到你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极度不自量力的小鬼。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会特意去提醒你,让你不要站错队。”

欧阳政明说着站起身,走到我的身边弯下腰,用手拍了两下我的肩膀。

不急不重,但每一下都很沉稳,好像是在警告一般的节奏。

我感觉自己的汗开始从额头上冒出来,顺着脸颊一颗颗地滑下去,又痒又难受。

接着,欧阳政明低头凑到了我的耳边,用冷冰冰的语气给我下了最后的宣判书。

“以你现在的实力,参与或者不参与我们的调查,都不会对调查结果造成任何影响。往坏了说,你甚至有可能给我们帮倒忙。明明知道问题已经严重到法外督查组都要出动的程度,却还敢主动来说自己想要协助调查,陶润烽啊,我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无知。的确,提供情报的你是有功劳没错,但也仅限于在提供情报的那个时候了。在那之后,你对我们而言就没有任何用处了,这就是我给你的答复。”

说完这全部之后,欧阳政明才又走回到我对面,在椅子上坐下。

等我回过神抬头看他,他又恢复了之前眯缝着眼的表情。

“说起来,陶润烽同学,在对自我的评判上,你好像一直都存在着很严重的不足呢。”

似乎还嫌说的不够,在我抬头看他时,他又接着嘲讽起我来。

“前辈什么意思?”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反问道。

“和你妈妈聊天的时候,我就曾经听她说过。虽然你的哥哥总是不务正业,但她更担心的,好像反而是你呢。”欧阳政明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表情像是漫不经心,但听口气就知道是在故意刺激我:“你妈妈是有说过,你确实一直都在努力,不管是在学习上还是在测梦上;但她同时也说过,她很担心你有的时候心太大,总是想把什么都做好,总觉得什么责任自己都能一个人承担,导致顾此失彼——嘛,虽然在我看来,这就只是单纯的小孩子不自量力罢了。只要教训一顿,就什么都好说了。”

“我只是认为竭尽全力是一种美德。”我有些恼怒,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发火。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欧阳政明这么说,我的心里好像被戳破了一个大洞。

“你觉得是竭尽全力吗?但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肆意妄为罢了。”欧阳政明睁开眼睛,利箭般的目光直直射向我:“或者我换一个问法问你吧——刚才的预选拔,你们最终能够顺利通过,是多亏了谁的功劳?”

“……”我沉默了两秒,吐出三个字:“陶润冬。”

“那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你有把握破解刚才的困境吗?”

鬼才听你扯淡。我在心里骂道。现在的事和陶润冬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且他后来自己都说过,他只是刚好期待着那种状况出现。

“这种测试虽然对于能力的考验并不总是准确,但是某种程度上却能很清晰地表现出人和人之间的性格差异。”欧阳政明接着又说道,还是像刚才那样令人反感的论调:“如果是你的哥哥来找我谈这件事的话,我或许会同意也说不定。只可惜来找我的是你。唯独你的性格,是绝对不适合协助调查的——因为陶润烽,你很多时候过于固执了。这种秉性,会导致你无法认清自己的能力和水平,忽视自身所处的客观现状。”

“够了!”听到最后,我腾地一下站起来:“既然前辈不同意的话,我就不继续打扰了,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我先告辞了。”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打开房门出去。

没成想刚一出门,就和一个男孩撞在了一起,然后我们两个都“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撑着地板坐起来,我才发现我撞到的是欧阳政光。

“你没事吧?”我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把他扶好。

“没事没事……”欧阳争光坐起来之后揉着屁股,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诶,你怎么了啊,这个垂头丧气的表情?”

“啊?”我愣了一下:“哦,没事。”

“你不会被我哥哥骂了吧?”欧阳政光接着开口就问,直觉意外很准。

“不是不是……”我赶紧摇头,然后爬起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然后我就逃命一样地冲上楼梯,往自己住的十二楼跑去。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慌得很——上楼的时候,在楼梯上偶然碰到了人,我都不自觉地低下头没有看他们,因为不敢和他们的目光对上。好奇怪,明明这一点都不像是我以前会有的反应。

是因为欧阳政明说的那些话吗?

明明心里一直在劝自己说,欧阳政明只不过是故意说的那些话,他只是在故意气你。

但我的心情却总无法平静下来。

3.8 第二场梦

不要……不要过来。

好像被一枚铁钉贯穿了身体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却只是不停地抽搐。

“叫什么呢?!啊?!连老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喊了吗?!啊?!你说啥?!李啥?!哦,你倒还知道自己姓啥是吧,小兔崽子!”

我拼命地蜷缩起了身子,叠起两只脚,用手扒拉着地面,试图爬得稍微远一点,然后再远一点。那样的话,也许就能不被抓住。又或者,如果我的手指上那些黏黏糊糊的液体能够把我粘在地上的话——

但这些都只不过是幻想,甚至连一瞬都没有成真过。

男人抓着脚脖子将我的整个身体提了起来,然后像扔布偶那般扔向墙角。

破破烂烂的身子撞在了墙上。还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能感觉得到恐惧,能感觉到浑身在不停地颤抖。

随后男人又拽着我的脖子,把我整个人提了起来。

皮带和鞋底像是暴雨一般抽在我的脸上、身上、大腿上还有屁股上,从头,一直到脚,直到视线模糊得只能些微看清周围环境的轮廓。

啊,对了……又是这样……

这不是我。

但为什么能感觉得到呢,那所有的情绪。

一息尚存之间的绝望和冷漠,似乎这个世界上已经再没有什么能将自己压垮一般的感觉。

无聊透顶。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努力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能看到固定电话的听筒就掉落在自己的身边。

嘟——

小小的红色信号灯在闪烁,光芒很有节奏地一会亮起一会熄灭,好像不会出现丝毫差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感到那么安心。那久久的长鸣好像在拼命呼唤着谁来按动自己身上的拨号键一般,但最终,我也没有提起听筒按下号码报警的欲望。

无聊透顶。

短暂的等待之后,鸣叫的听筒似乎也很快失去了耐心。

嘟,嘟,嘟,嘟,嘟,嘟,嘟……

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就好像每一天的太阳定时升起一般,就好像听筒的信号灯闪烁时那般,就好像每每被暴打过后太阳穴搏动时的那般。

真好啊,这种规律而令人安心的节拍。

世界上最后的乐趣也不过如此。

可是,命运似乎连这最后一丝让人想要活下去的希望都要剥夺一般——男人走过来捡起了听筒,粗暴地又把她砸回了固话机上。

不,不要……

听筒仿佛沉入深海,周围瞬间归于静谧;红光也仿佛湮灭一般,四下徒留一片虚无的黑暗。

什么都没有了。

心碎欲裂的感觉在一瞬间撕扯着全身,然后,我就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

“啊!!——”

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剧烈的心跳丝毫不减于之前在梦中时的感觉,太阳穴也好像要炸开一样疯狂地搏动着,疼得我又捂住了脑袋,大口地喘气起来。

浑身上下也早已被汗水打湿。

“烽儿?”陶润冬几乎是马上就被我吵醒过来。

看我坐了起来,他迷迷糊糊地赶忙爬上我的床,似乎注意到我的神情不对,一摸我的额头:“你没生病吧烽儿……怎么流这么多汗?额头也不烫啊?不会是又做噩梦了?”

我想也没想就一头埋进了陶润冬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烽……儿?”

身上还残留着强烈的恐惧,以及困惑。

为什么又是这样的梦。为什么偏偏又是我。

明明睡觉前都已经做好了放弃这件事的准备……为什么?

好害怕,除此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仅仅只是真的好害怕,甚至连自己在害怕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怕得浑身发抖。

结果到最后连我自己都要开始看不起自己了吗?

“以你现在的实力,参与或者不参与我们的调查,都不会对调查结果造成任何影响。往坏了说,你甚至有可能给我们帮倒忙。”

一瞬间,我似乎又幻听到了欧阳政明的声音。

“叫什么呢?!啊?!连老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喊了吗?!啊?!你说啥?!李啥?!哦,你倒还知道自己姓啥是吧,小兔崽子!”

回荡在耳边的,还有梦中那个男人粗暴的话。

为什么……又做了那样的梦。

心底的某处,我已经猜到了可能性,但此时却又绝对不愿意去承认那样的可能性

这件事已经和我无关了。没有关系了。我没有理由再去管它的。

可不管我怎么对自己重复这几句话,我睡觉前好不容易才调整好的心态在这一刻好像还是又崩塌了。

到底为什么啊?!

为什么偏偏要让我做这样的梦……为什么偏偏要找上我?!

强烈的挫败感一瞬间又重新占据了内心。

“对不起!”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当时已经哭了,直到泪水浸湿了陶润冬的上衣口袋——而我自己也说不清当时为什么一直道歉:“对不起……”

陶润冬一开始没有接我的话,也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拍我的背。

“没事的。”一直等到我好不容易止住发抖之后,他才开口说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梦到了什么,不过没事的。烽儿,醒了就没事了。”

“我……”开口想解释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是因为欧阳政明吗?”陶润冬下一句问道:“今天你去找完他回来,脸色看起来就不太对劲,是他和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吗?”

我愣了一下,鼻子突然又是一酸。

真是的……为什么这种时候这么敏感。

“和我说说吧!”陶润冬说着又抱了抱我:“其实我也感觉到了的。从下午开始,我心里就总觉得闷得慌,只是一直没机会问你——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你就说出来吧。”

“对不起!”我恍惚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又影响到了陶润冬。

“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陶润冬说着又拍了一下我的背:“还有下次别说对不起,改了,要说就说谢谢你!”

3.9 作为兄弟

十月三号的傍晚,北屿市国家体育馆第一主馆的门口。

我和陶润冬是最早到的一对,并且也换上了平时比较经常穿的夏季校服——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和之前邀请的一群朋友参加今晚在北屿大桥两岸的防洪堤上举办的焰火晚会。

当然,也不仅仅是参与焰火晚会那么简单。

之前一天的晚上,我把一直憋着的话全部对陶润冬讲了出来。讲完之后,难受的感觉或多或少消散了一些,我也终于稍微冷静了下来。

陶润冬默默把我的话听完,然后就猛敲了我的头一下。

“你又干嘛啊?”我边说边抱住头。

“你再这样我可真的会生气的!”陶润冬瞪我:“虽然我知道让你完全放弃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之前不是约好了吗?就算真的想要继续调查下去,也必须一起做。”

“我知道。”我低下头去不敢看他:“我之所以会单独去和他谈话,只是——”

“只是觉得我不懂得怎么和人讲话吗?”陶润冬抢过话。

“……嗯。”我点点头。

“至少让我知道你想和他说什么,至少让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啊!”陶润冬撇了撇嘴:“而且既然失败了,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你的脸皮难道比我还薄啊?”

“不——等等,废话,当然比你薄啊!”

正伤心着,我差点儿就被陶润冬带进坑里:“我都这样了你竟然还有心思耍我?!”

“嘿嘿嘿!”陶润冬嬉皮笑脸端详了我一会:“反应还没太迟钝,看来不用我太担心。”

“总之,他说过,如果是我去找他谈的话,他说不定会同意的,对吧?”陶润冬摸着下巴故作深沉道。

“我倒觉得那只是随口一说,当不了真。”我摇摇头。

“好吧,那就先不管我去找他谈有没用了——我最想说的是,以后只要是和我们的约定有关的事,你必须都告诉我,知道吗?”陶润冬又想了一会儿,然后很严肃地和我再强调了一遍:“不然就算作是你违约在先。那样的话,就算是我也绝对不会支持你继续下去的!”

对于这个,我自认理亏,所以没多想便点了头。

“另外就是,我也不准你产生放弃的想法。”陶润冬接着说出了一句我也没想到的话来:“尤其不准你因为别人说的话就放弃。”

“……?”

我有些惊讶,因为觉得尤其是陶润冬不太可能劝我不要放弃:“你不是说,如果我不肯放弃的话,你就会替我选择——”

“啊!——那是我啊,不是你!”陶润冬愣了一下,然后就莫名抓狂了,猛挠了两下头,然后用手指指着我的鼻子:“我只是不准你主动产生放弃的想法,知道吗?!因为那不适合烽儿你!你可别忘了你之前把剑挥向我那时候的冲劲儿了,虽然我的确很生气,但是那才是你的本色不是吗?!就是要固执地和一头牛一样,才是我认识的烽儿啊!

当然啦,我也不可能就这么由着你去送死。所以如果我觉得应该放弃了,我就一直弄到你没力气晕过去为止,用这样的方式逼你无法继续!但是你还是不能承认你放弃了,知道吗?!当然你也不能因为我阻止你而讨厌我,因为你要知道我是因为担心你才那么做的!这就是我的要求——你绝对不能想着放弃,特别是绝对不能被别人说得放弃!就算你固执地要去做的事情真的必须放弃,那也必须由我来亲自阻止你。除此以外,谁奉劝你的话你都没必要去听,知道吗!”

像什么欧阳政明说的话,再有道理我也不想听,实力不够?在这件事上不自量力?哈哈哈真是个笑话,那我还可以告诉他,我就没见过我弟弟哪次做事情是量力而行的呢!——咳咳,不,这个不是在支持他的说法,喂喂你别露出这么沮丧的表情啊……我的意思是,在我看来你一直都很不自量力,但其实很多时候还是成功了,所以说不自量力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嘛!”

一番话说得我目瞪口呆。

过了一会儿,我就被陶润冬逗得噗嗤一声破涕为笑起来。

“笑什么?”陶润冬见我笑起来,还有些不开心地瞪起我。

“只是从来没听过你这么蛮不讲理的说法,有点想笑!”我耸耸肩道。

不过,真的让人有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

“什么嘛,明明很有道理好吗!再怎么说我也是看过很多动漫的男人!”陶润冬对我翻了个白眼:“再说你随便去一个人家里看看,还不是弟弟在前面瞎跑胡闹,哥哥跟在后面喂饭擦屁股——哎哟!”

“得寸进尺!”我怒瞪他道。

然后我们又吵嘴了好一会儿。

“总之,就这么办吧!”争过来争过去,最后还是陶润冬主动把话题重新拉回正轨:“首先,我找个时间,也试着去和那个什么欧阳政明谈谈;其次,不管我和他谈的结果如何,既然烽儿你觉得这些事情之间存在联系,那就算只靠我们自己目前掌握的线索,也要试着去调查一下,就算没有结果,至少也不会后悔——看我干嘛,我只是在履行我们的约定而已!最后,我们还是要继续好好考试,不准想七想八,这样可以吧?”

“嗯。”我点了点头。

接着,我们的话题就转到了刚刚才做的奇怪的梦上。

“如果这真的和第一个梦一样,和李忧乐有关系,那倒确实挺让人在意的。”陶润冬说着皱起眉:“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是,你能肯定你看到的那个男人是他的爸爸吗?”

确实,这一点我也不是很肯定。

“那家伙确实有点儿怪异。”陶润冬接着说道:“身体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但还是很喜欢熬夜,黑眼圈比谁都重,感觉得出来是那种不太懂得珍惜自己的家伙——啊不好意思,我不是在说你哦,烽儿!”

你不说的话我也不会往自己身上联系好么。我白了他一眼。

“不过我上次把他的袖子卷起来看过,没有发现什么伤痕。”我接着提出了我自己一直在意的一个问题:“在无梦乡做的第一个梦里,我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名字,所以应该是他没错。那个梦里,我看见他在自己两边的手腕上横着划了六刀。至于刚才做的第二个梦,如果也是他的话,那我看见了可能是他爸爸的男人在暴打他——如果这些情况都属实的话,按照常理,他的身上应该有很多伤痕才对。”

“总之,就算梦是真的,应该也不是现在进行时的喽。”

陶润冬说着拿出纸笔,在上面写起来。“我们来把线索都捋一捋。”

『1、两场梦——和李忧乐的联系?/发生在过去还是未来?』

我盯着纸上的那行字想了想,然后便从陶润冬的手上抓过笔,在下面又补上四点。

『2、蝶之舌——食梦者的实验目的? /为何利用梦境诱导自杀?/是否和李忧乐有关?/是否和魂兽有关?』

『3、闻人千默——和我们结盟的理由?/是否和魂兽有关?/是否和食梦者有关?/是否真有谋反意图?』

『4、京都事件——群体性自杀的理由?/鲸鱼是什么组织?/江宁为什么知道我?/江艺是怎么消失的?/是否和蝶之舌有关?/是否和食梦者有关?』

『5、法外督查组——出现在考试中的理由?/为何明知有魂兽却不干预?』

陶润冬盯着我们汇总出来的几条线索,沉思了有一会儿,然后突然抬起头盯着我的脸,脸上又露出担心的神色来。

“又干嘛?”我被他看得有点儿毛毛的。

“烽儿,你有没发现一个问题……”陶润冬低声说,用笔敲了敲床上的那张纸:“几乎每一个线索,最后好像都会在一个点上交汇。”

“你指的是游魂吗?”

我翻了个白眼,心说还以为你在说什么呢:“那不是自然的吗,毕竟如果不靠游魂的话,想对测梦者造成威胁几乎不可能做到——”

“不,不是游魂!”陶润冬打断了我的话,然后吐出两个字:“是你!”

我愣了一下。

“虽然有部分线索还不能下定论,但可能性仍然很高。”陶润冬接着指着第四点的京都事件说:“比如这一点,江宁和我们从来没接触过,但他开口就点你的名,艺也显然早就知道你,我很难想象这件事真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顺带一提,这也更加说明欧阳政明的脑回路特别清奇;另外,假如闻人一族真有造反的嫌疑,那第三点和第五点法就联系起来了:闻人千默在十月一号的凌晨三点特意跑到了路灯下等我们,准确说,她在等着和你握手——你不觉得这也有点过分巧合了吗?我直接点推测,她根本就是为了你才来的。至于李忧乐的梦境,是不是只有你能观察到?蝶之舌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无梦一族的人,这事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并且,食梦者当时的表现也像是非常了解你的样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目前为止接触到的每一个人,好像都特别了解你?”

总感觉,被陶润冬这么一说,我的冷汗又要出来了。

“但是,就算是你说的这样,线索还是非常混乱啊!”我想了想,顺着陶润冬的意思说下去:“如果以我为中心来考虑的话,线索根本没有办法被联系在一起。反倒是用游魂作为事件的重心,我觉得还有可能理出一个大致的起因经过结果——好比说,假设起因是无梦一族和测梦一族的矛盾,例如双方信仰上的不合。”

若真的涉及到谋反,无梦一族和测梦一族自古就有信仰上的分歧,他们的动机是足够充分的——所以如果闻人一族的确想要谋反,那他们最好的栽赃对象无疑就是无梦一族。

千默完全可以利用这种信仰上的不合,将自己制造魂兽后发动的攻击,伪装成是无梦一族的攻击。

如果成功自然没什么后果,但如果失败,罪名就可以推到无梦一族的身上。

至于到千默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控制游魂、制造出魂兽,失窃的蝶之舌或许可以给出很好的解释——那样的话,也许无梦乡事件、京都事件、江艺的案件乃至考试中的这场意外,都只不过是某个更大事件的预演和排练。

袭击了无梦乡神山的食梦者,说不定就是闻人一族戴上某种面具后的伪装。

欧阳政明之所以会出现在考试的预选拔中,也说不定就是想要从中找到证据,用以证明这些事情和闻人千默有关。

“嗯,这样倒是也有道理……”陶润冬点点头。

唯独的问题只不过是,这个思路解释不了为什么他们全都如此了解我。

想了一会儿之后,他才下定决心一般,向我提出了一个建议:“不管怎么说,就靠我们两个人的话,这样一点线索还是太少了——所有的推测也都只不过是推测。我觉得,我们应该试着去收集更多的情报,你觉得如何?”

“收集情报?”我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就算不能直接问,我们可以试着再邀请李忧乐一起出去玩啊,观察一下他,不是吗?”陶润冬接着说道“而且如果拉着李果他们一起去邀请欧阳政明参加焰火晚会,看在那么多人的面上,他总不可能说‘不好意思啊!我公务很多不能参加!’来暴露自己的身份吧?只要这样做的话,有一些东西我们或许不必亲自去问,就能得到答案了吧?”

我傻眼了有好久。

总觉得,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输给他了。

“烽儿你就是太没劲啦!”陶润冬好像猜到了我在想啥,捂着嘴偷笑道。

3.10 全员齐聚

“哟!——烽儿!冬冬!——————”

声音响起,我和陶润冬回头看去,就看到陆仁一边和我们招手一边跑了过来。

“啊——哈哈哈哈,今天的你看起来也一点都不起眼呢!陆仁!”等陆仁跑到我们身边,陶润冬就拍着陆仁的肩膀边笑边大声调侃他。

这话不太礼貌,不过陶润冬说得确实一点没错。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我还推测,可能是因为大家都穿着校服,所以陆仁的存在感才被磨灭得更低了。

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回事啊……

今天第一次见他穿上自己的衣服——看着那一身灰色的运动套装,我总觉得,他变得甚至比穿校服的时候还要更加融入背景。

“正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嘛!”陆仁耸耸肩,也不恼:“倒是你们,不应该还在预选拔吗,怎么今儿一早还有心情邀我来看焰火晚会?”

“啊?”“啊?”我和陶润冬都对着陆仁目瞪口呆。

“怎么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预选拔的?”然后我俩异口同声。

“嗯?想知道吗?”陆仁一见我俩的样子,凑到我们面前,两只眼睛里就开始疯狂地滚动起¥的图案来。

“不……如果还要钱的话就算了!”我抹了把冷汗,把他的脸推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陆仁随后就叉着腰哈哈大笑:“可别小看了我家的商人情报网哦!就算不做梦不睡觉,梦里梦外的情报啊,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就吹吧!”我白了他一眼:“要真的知道,你会不拿来和我们做交易?”

“那谁知道呢?”陆仁信誓旦旦地对我比了个手枪的姿势,一边闭上半边眼睛:“竭尽全力也许是一种美德,不过我是只想简单过自己的日子啦。”

我愣了一下。

这不是我昨天才和欧阳政明说过的话……

“哎呀,好巧呀,是陶润烽同学!”千默的声音这时在身后响起来:“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呢?”

嗯?是闻人千默?

听到这个声音,我和陶润冬马上就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一阵疯狂的闪光灯就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我们。

“哦哦哦哦哦!三名初中少年在这里亲切友好地交流着!小烽前辈!冬冬前辈!还有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无名前辈!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无名前辈你就保持着那个姿势!没错,闭着眼睛打手枪的姿势,男友力赛高!哦豁!再来一张!没错,保持微笑保持微笑!可以可以,可以可以!就是这种感觉!啊!让幸福把我淹没吧!”

“那个……”在闪光灯刺眼的光芒下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千默,勉强地对她笑着回答:“一会儿打算去北屿大桥那边参加焰火晚会来着,现在只是在这里等人。”

“诶?!轰都尼嘚斯嘎?!前辈们原来也是要去参加焰火晚会的吗?!”

结果阡陌一听我的回答就疯狂地凑到了我面前。

“昨天被咬成那样,还真亏你今天能这么活蹦乱跳——”我感觉我嘴角都快抽搐起来了,说了一半突然感觉不太对劲:“等等,你说什么,也?!”

“是啊。”千默这时替她弟弟接过话道:“我们一会正好也准备去参加。”

阡陌这时在我面前嘿嘿嘿捂着嘴偷笑起来。

“喂,你笑什么呢?!”陶润冬抓着阡陌的衣领,从背后一把把他提起来:“想打我弟弟的主意可要考虑清楚后果,我现在可不算好捏的柿子了哈!”

“没有没有,绝对不敢冒犯两位前辈!”阡陌赶紧对陶润冬连连摆手:“只不过是感到庆幸而已啦,只是感到庆幸!”

“庆幸?”陶润冬狐疑地盯着阡陌:“有啥可庆幸的?”

“就是那个,上次和前辈提到过的不是吗?”阡陌说着对陶润冬比出一根手指:“《从零开始的少年爱生活》,也就是你们的妈妈一直写着专栏小说『今天的陶家兄弟』的那个杂志,最近开始招新人摄影师啦!偷偷地告诉你啊,据说是应了你们妈妈的要求,这次录用的达标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谁能抓拍到你们兄弟俩最多的生活照!角度越刁钻越好!我之前还在一直犯愁到底怎么做比较好呢,现在上天就给我了我这个命中注定的机会,我怎么能不庆幸!!啊还有冬冬前辈请多提着我一会,回去我要把这件被前辈的手抓过的衣服真空保存起来……啊……”

陶润冬听完之后似乎默许了,不过我就有点恍惚了。

“小烽前辈你怎么了吗?”看到我的表情,阡陌问我。

“没,让我一个人静静——”我捂着脸举起一只手的手掌,示意他别和我说话。

结果我的话音未落,李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了。

“诸君!久等!虽然路途坎坷,一言难尽,但是在下,透视令之李果终于顺利地与诸君会师了!不仅在无限黑暗的彼岸世界的中心苦苦挣扎过,同时也在无限深远的时间洪流的尽头迷茫无措过,为了此刻还不惜投身于现世中的洪流逆水行舟,甚至经受过有如地狱般对自我的重重拷问!啊!在下甚至一度担心无缘与诸君相见!但命运的女神果然还未抛弃在下!此时此刻,站在诸君面前的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神明大人啊,能不能稍微让我安心一下……

“小烽前辈,他说的是啥子呢?”阡陌这时问我。

“这个你不觉得问陶润冬才最合适吗?”我感觉我捂着脸有点想哭了。

“冬冬前辈,他说的是啥意思?”阡陌接着马上转头就问陶润冬。

“嗯……大概是说,他今天在床上睡了一天,睡的天昏地暗几乎不知道睡到了啥时候,差点儿就睡过了我们约他出来的时间,好不容易爬起来之后洗了个澡,为了挑选今天来见我们的衣服又纠结了半天,一度担心会不会迟到,但终于还是没有误点——大概这个意思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亏你能想得到啊陶润冬!”徐文昊这时大笑着也到了,一上来就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背:“陶润烽,你咋了,这么扭扭捏捏的样子?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给你舒展一下筋骨?”

“不用!”我赶紧抬起头,转脸瞪他:“你要再敢乱捶我,我就烧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可以可以,我可是很期待的,毕竟你要是放起火来,焰火晚会什么的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徐文昊一如既往笑得特别豪放。

“速令,光速更衣,一宣!”

突然一声狂的高喊响起,然后我就感觉身上一凉。

低头一看,我就发现自己的夏季校服已经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粉红色的夏季浴袍。

再抬起头,狂已经笑嘻嘻地站在了面前。

他的手上还拿着我刚才正穿在身上的校服,得意洋洋地抖了两下。

“拓跋狂!!——”

我的脸一瞬间烫得都快喷出蒸汽来,怒喊着一拳就往狂的脸上揍过去。

然而狂几乎是一瞬间就闪到了我的身后,还搂住了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摆好架势的阡陌比了个茄子的姿势,然后闪光灯就是一闪。

“nice catch,阡陌!”

“你也是啊,狂!这件浴袍我给满分!”

靠。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人抓狂的——

更加让人抓狂的是,在狂来了之后,另外两个意想不到的家伙也跟着出现了。

“拓跋盈雪……”我一看到那个披肩长发的身影就咬牙切齿起来。

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上次她差点杀了陶润冬的事——当然,陶润冬本身是死是活我不在意,但是被这种家伙杀掉的话总归还是很不爽。

“哟,陶家小鬼,你那是什么表情?还想再干一架是不?”她走近之后,也马上对我瞪起眼:“这件小浴袍还真适合你啊,嗯?”

我差点就真的和她打了起来,要不是陶润冬突然过来拉住了我。

“干嘛?”我感觉我的脾气快不够用了。

“你先认真听我说啊!”陶润冬把我拉过去之后,和我脸对脸,表情相当恐怖:“她来了,意思不会是,拓跋宏那个家伙……”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个超级娘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没错是在耳边:

“啊啦……讨厌啦!干嘛用那么恐怖的口气说我啦?”

“靠真的来了啊!”我和陶润冬都差点被吓死,赶紧一个后跳躲开。

不出意外,拓跋宏果然出现了,而且又穿起了长衫,一只手拿着扇子,而另一只手——

“拓跋寒?”我和陶润冬看到拓跋宏牵着的孩子时愣了半晌。

“难不成你们是那种关系?”陶润冬比我先回过神来,狐疑地盯着拓跋宏。

“呀,讨厌啦!什么叫那种关系嘛!寒寒只不过是在我喜欢的小弟里也还算喜欢我的一个而已啦!不像狂儿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可粘我啦!”

“嘿嘿嘿,好久不见——好像也不能说好久不见,毕竟昨天早上才见过面吧!”拓跋寒对我们挠着头笑笑:“听说狂哥和政光都会来参加,所以我也来啦。”

紧随其后,欧阳政明和欧阳政光也赶到了。

其实放在今天的场面当中,他们俩可算是最不起眼的一对了,所有的表现都十分中规中矩。要不是曾经和他发生过不愉快的对话,我或许都不会注意到他来了。

“晚上好啊,闻人家的大小姐”

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只是看了我一眼,随后目光就转向了了站在我身后、靠着路灯的闻人千默。

两个人的视线一对上好像就开始放电一般,释放出明显带有敌意的气氛。

而这一天最后登场的,也便是我们一开始发起邀请的本来目的,这场聚会的主角——

李忧乐。

“哦呀,稀罕客!”陆仁见到李忧乐的时候露出惊奇的表情:“我还以为优乐美你不会喜欢这种活动呢?”

“也没有不喜欢。”

李忧乐对着陆仁淡淡一笑,然后转向我和陶润冬:“谢谢你们的邀请啊,冬冬和烽儿。”

至此,全员齐聚。

3.11 浮光掠影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气氛果然很诡异啊……”从体育馆出发去防洪堤的路上,陶润冬凑在我耳边小声说。

的确相当诡异。

不仅聚集到了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一群人,而且还基本上以我和陶润冬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平民小圈子,以欧阳政明为中心又形成了一个贵族小圈子。

和一开始我和陶润冬的打算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总而言之,如果真的要约他出来,就至少得让李忧乐和欧阳政明碰上面!”之前一天晚上做计划时,我对陶润冬说:“光凭我们现在的能力和掌握的那点儿线索,不仅很难从李忧乐身上看出来什么,就算能看出来,我们也可能因为情报不足而忽略掉——相反如果是欧阳政明的话,只要见到李忧乐,他说不定就能发现什么猫腻。”

就好像警察判断连环杀人事件总是需要一定的标志物一样——现阶段我和陶润冬缺的情报,就是能够将李忧乐和我们在调查的事情联系起来的关键性标志。

但说着容易,做起来却难。

要约李忧乐出来容易,要约欧阳正明出来很难,想让他们两个碰上头,则是难上加难。

最后我们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主意。

“之前你说过吧,北屿市和我们同龄的测梦者,基本都是在我们的那所学校上学。”陶润冬对我说:“你对李果和徐文昊他们有什么印象吗?”

我点点头:“没有印象,不过按理说他们应该今年刚上初一才对。”

“嗯……不然就这样吧?”陶润冬想了想说:“就说我们几个是同龄人,又刚好是一起参加考试的,一起去看看焰火晚会,多多熟悉一下?然后我们自己再叫上陆仁和李忧乐,到时候就说时间刚好就一起约出来了,你看怎么样?”

“哈?”我愣了一下:“那欧阳政明呢?”

“我可以先去约了欧阳政光和拓跋寒,这两个是好对付的。”陶润冬对我打了个响指:“然后剩下的就包在我身上吧!”

嗯……

最后的结果,虽然不知道陶润冬是怎么办到的,欧阳政明倒确实跟着欧阳政光一起来了。

可是另外多出来的那些人到底都是什么鬼啊!

就连本来最想避免叫出来的闻人家姐弟,也在机缘巧合之下出现了。

千默还皮笑肉不笑地问我“没想到你和欧阳家的兄弟关系也挺好嘛”,那表情怎么看都像是想吃了我一样吧?!

无论如何

“你有感觉到欧阳政明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到了防洪堤上之后,陶润冬小声问我。

防洪堤上已经聚集起了人山人海,男女老少来来往往,喧嚣打闹。

沿着堤坝的两边也云集了让人眼花缭乱的、专门瞅准了在这里等焰火晚会的人群而摆起来的各色摊点——卖小吃的、演皮影戏的、做有奖挑战游戏的、卖各种小烟火和小玩意的应有尽有,放眼望去,照明用的灯火和灯笼连成一片,活像是两条不见首尾的长龙。

“没感觉到。”我又看了一眼欧阳政明,然后对陶润冬摇摇头:“说起来他有注意过李忧乐吗?”

陶润冬有些尴尬地笑起来:“被无视掉也正常吧,毕竟今晚来的人真的太多了……除了陆仁和狂,基本都没人认识他。”

“感觉会不会有点为难他啊,把他约出来这种到处是人的场合?”一想到李忧乐那种有些腼腆的性格,我有点儿担心。

想着我就四处张望找起李忧乐来。

等我找到的时候就发现,李忧乐和李果还有徐文昊在一起,在一个卖五色糕的小摊点前面摇摇晃晃地聊天。

“我靠!你们只考国文和数学?!真的假的?”我和陶润冬走过去时,就听见李果对着李忧乐发出一声惊呼。

“哟豁,在说啥呢?”陶润冬上去就一胳膊卡住李果的脖子。

“咳咳咳咳咳……下民!休用你那愚顽无知的双手触碰余!”李果从陶润冬的手中挣脱之后咳嗽半天。

“哈哈哈哈哈哈,这俩小本家刚才在讨论小升初考试的事呢!”

徐文昊插进话来,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

大概是为了帮李果止咳,他举起一只大手来拍着李果的背,不过结果只是用力过猛让李果咳嗽得更厉害了。

“死耗子!把手放下!我眼镜掉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李果瞅准空隙从徐文昊的手下逃脱,闪到我身后,一手扶着我的肩,一手指着李忧乐:“就这家伙啊,陶润烽,他说他小升初的时候只要考国文和数学,你不觉得非常蛮不讲理吗?!这肯定是作弊了吧,我们学校怎么可能不考『梦解』就收学生?!”

“那个……其实我也是这学期才刚转校到北屿综一的。”李忧乐挠着头回以一个抱歉的笑:“可能你还是觉得是作弊,不过还是有点差别的啦……”

“nonono,完全不是那回事哦,乐乐!”陆仁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似乎完整地听见了我们之前的对话,插话道:“我就对『梦解』这门课一窍不通,纯粹是靠花钱买进综一的,但要我说,这也是一种实力!”

“你还真好意思就这么说出来啊。”我对陆仁翻了个白眼。

而且这样除了帮倒忙一点意义也没有吧!

“那个……其实我也不是花钱……”再看李忧乐,果不其然面色开始越发窘迫了。

“其实我们这一届入学的时候是不需要考『梦解』的!”我这才有些无奈地插进话,对李果和徐文昊解释道:“当时因为那个闹得全国都沸沸扬扬的梦境粘滞事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强行禁止了十五岁以下非公会出身的孩子的做梦行为,梦解这门课也就无从考起——所以我们这一届的学生,都是没有梦解成绩的。”

“哦……说起来好像是有这回事!”听我解释之后,李果和徐文昊才恍然大悟的样子。

“啊!你说到这个我的印象可就深刻了!”陶润冬这时跳到我的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当时你还说考不过这门课的我绝对绝对不可能进综一来着呢?!还赌了五块钱,结果你到现在都没把钱给我!”

“废话!”我瞪他:“那个赌约建立的前提当然是考了梦解的情况下啊!既然没考当然就不算数了!”

“噫……”陶润冬撇了撇嘴,也瞪着我,凑上来和我脸对脸:“反正你就是心疼五块钱喽!”

“好啦好啦……别吵架别吵架。”李忧乐这时过来拉住我和陶润冬,赔笑道:“别因为我的原因吵起来啦……啊!——”

李忧乐突然惊叫一声。

在他惊叫的同时,我也忽然感觉像是触电一般,一瞬间好像被一股巨大的能量贯穿了身体——头晕目眩之际,我的脑袋也疼得要命,忍不住就闭上眼,差点要大喊起来。

只是在喊出来之前,那种疼痛的感觉又突然消失了。

再次睁开眼睛时,面前的场景就蓦然变成了完全的另一个样子。

……诶?

我似乎是躺着的,目力可及的只有天花板,穿着绿色衣服的人,还有……这是……

手术台才能见到的那种灯座吧?

下一秒,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瞪大了双眼。

因为我突然发现,妈妈的脸出现在了我的头顶上——但她似乎比现在要年轻一些,而且带着很奇怪的悲伤神色。

身边有婴儿的啼哭,除此之外还有奇怪的窃窃私语。

“……到底怎么活下来的?”“两个都是怪物吧。”

“你看他那个脖子!”“正常来说早该死了的吧?”

“怎么会有那样的孩子……”“是恶魔吧。”

“难道说是那个传说应验了?”

“刚出生就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只能是那个了吧。”

一滴泪忽然滴在了我的脸上。

是妈妈的眼泪。

等等,这到底是……

“陶润烽,你没事吧?”

没有给我任何思考的时间,下一秒,李果的声音微弱地在脑中响了起来。随后,我的头又开始剧痛起来,痛得人甚至无法睁开眼。

等等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尖锐的鸣响啸叫起来。

停下!给我停下!停下啊!

猛地再次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中,整个人都已经跌坐在地上。然后我有些恍惚地转头看了一眼陶润冬,发现他也是一样,一脸神情恍惚的样子在看着我。

“喂,你们俩没事吧?”

李果蹲在身边,举着两只手在我们面前猛烈地晃动。

3.12 接二连三

“刚才那是?”我回过神来之后怔怔地瞪着陶润冬。

“……”陶润冬也怔怔地瞪着我,一会儿之后使劲儿摇了摇头。

“你们俩到底怎么了?”李果又问了一句,然后转身对李忧乐:“喂,难道是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李忧乐慌张地开始辩解:“不,我啥都没做啊。”

紧接着,周围很快聚集起了一堆不明所以的人。

不行,得赶紧起来。

“李果,别问他,和他没关系的!”直觉告诉我不能把我们刚才看到的画面随便告诉给别人,强撑着站起来之后,我就赶忙拉住责问着李忧乐的李果:“只是刚好有点头晕而已。”

这时,欧阳政明的声音蓦然插入进来。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转头看时,欧阳政光拉着欧阳政明,已经从人群的外面钻了进来。

虽然头疼,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家伙怎么又这么巧突然冒了出来?

“咦,欧阳家的两位少爷!”李果一回头也看到了政明和政光,替我们俩回答了问题:“没,陶润烽他们刚才好像身体不太舒服,晕了一会——”

之前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开始渐渐散开。

但没等政明对李果的回答有所反应,下一秒,欧阳政光开口了。他小声地提醒了欧阳政明一句,不过我还是清楚地听见了每一个字。

“明哥,气息又开始移动了,这次在向东南方向的海边移动。”

诶?

“我知道,我也感觉到了。”然后我就见欧阳政明点点头,随后转头对我们六个人问道:“你们当中,都有哪些人是测梦者?”

诶?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后我、陶润冬、李果还有徐文昊举起了手。

“你们俩做好准备跟我走,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欧阳政明随后就递给了李果和徐文昊两片树叶,一边说道。

李果和徐文昊在接过树叶的瞬间脸色就是一变。

诶?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展开,但猜也能猜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怎么了?”陆仁这时和李忧乐莫名其妙地在边上看着我们。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陶润冬对他们解释道,虽然说的完全就是句废话。

但我现在在意的反倒不是这个。

我在意的是欧阳政明在随后不知道交代了政光几句什么,等政光离开之后,对李果和徐文昊一招手就转身离开的这件事。

开什么玩笑?

这个信号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他在刻意回避着我和陶润冬——而理由是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我的心里顿时有些火大。

的确,之前在房间里拒绝我,他确实有着充分的理由,毕竟那说到底不是我的本来职责。当时我确实是有些多管闲事,那样被他冷嘲热讽我也就忍了——但这个时候,既然能带上李果和徐文昊,那就肯定不是什么机密的事。

故意当着我和陶润冬的面作出这种选择,只可能是为了再给我一个下马威。

“烽儿,你等——”

陶润冬注意到我盯着欧阳政明的表情,大概也猜到我在想啥了,这时一手搭上我的肩膀。

但在头仍然剧疼的情况下,我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火。

“那我们呢?”眼看着他们三个人马上就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我有些不满地对着欧阳政明喊起来:“你看不见我们两个吗?”

“你们太扎眼了。”

欧阳政明一回头,眼里透着寒光,只是丢给我这样的一句话。

一句话噎得我一时接不出下句。

欧阳政明也没给我继续说话的时间,很快和另外几个人匆匆忙忙地消失在了人群里——李果和徐文昊似乎看得出来我和欧阳政明在闹什么矛盾,消失之前还对我比了个抱歉的手势,但结果也只是让我更加闹心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李忧乐这时在边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呵呵,优乐美啊,这种事你看看就好啦,他们公会内部搅不清楚的浑水多了去了,你只要和他们稍微认识久点就会知道,天天都有窝心事等着——”

“闭嘴!”我对陆仁低声吼道。

“烽儿,你冷静点。”陶润冬这时走到我面前挡住了陆仁。

意识到自己情绪有点失控了,我才猛收住口,憋了半天,转过身才恨恨地握紧了拳头:“可恶啊!”

不甘心,怎么想都不甘心。

“我们自己跟上去!”犹豫再三之后我对陶润冬说道。

“诶?”陶润冬的语气明显愣了一下:“可是……”

“这里是北屿市的地盘,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测梦者!”我转头瞪起陶润冬:“如果李果和徐文昊能去,那我们也有自己选择去不去的自由——别忘了,我们也是有自己的测梦组的。我们根据自己的判断行动,并不违反规矩。”

“……”

陶润冬看着我沉默了半晌,最后只得举手投降:“好好,我跟你去就是了!”